小镇生活---芳邻
星期天下午，天气晴好，春色无边。我们照例去散步。
正走在Juniata Street，迎面来了Emma。她刚从教堂出来，近乎一溜小跑地往前赶。喊一声她的名字，她慌忙停下脚步，定神认出是我们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。她穿着件宽松的水磨蓝牛仔夹克，脖子里系着彩色丝巾。红扑扑的脸和银白头发在阳光里很好看。聊了几句主日礼拜，话题很自然地跑到了若望二十三世和保罗二世的封圣大典，Emma皱眉摇头说：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！
Emma和她老公Ale都过了八十五岁，是我们小区最年长的住户。两位老人在小区的地位，让我想起《四世同堂》里的祁老爷子。他们年事既高，在小区住的年头又长，新搬来的总是会先去他们家拜访。两年前我们第一次登门，Ale端出两杯葡萄酒招待我们。以后每次去，他都会拿葡萄酒招待我，而给狗熊啤酒喝。小区里男人们碰面喜欢喝Keystone，狗熊喝了就头痛。我们招待朋友都是喝Yuengling，但是家里常备Keystone。人最好入乡随俗，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。
Emma 和Ale的家在小区入口处，是一幢平屋。从客厅宽大的Bay Window，可以看见出出进进的每一个人、每一辆车，老夫妻俩因此自觉不自觉地负起居委会大爷大妈的职责，若有可疑人等出现，两人会密切监视。有他们，小区各家都放心了许多。
Emma 和 Ale是老的夫妻，却算不得老夫老妻。二十多年前，Emma的一个女儿嫁给了Ale的一个儿子。后来小夫妻俩离了，这对儿女亲家当时一鳏一寡，遂成了夫妻。这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儿。两人前一段婚姻各有子女，两家子人合在一处有几十口子，是真正的子孙满堂。有的周末，他们房前的草坪上停着好几辆车，院子里有小孩子跑来跑去追猫赶狗。不过更多的日子，平屋里是安静的二人世界。
午后，Emma 和 Ale总是舒舒服服地在客厅里，或是打盹儿，或是看书看报。邻居的小孩子常常去找他们玩。他们屋子的前方有一条浅浅的“小溪”，为了方便邻居的小孩子，Ale先后买了两座小木桥，独自架在“小溪”上。
他们把我也当孩子。也是，他们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，我还不知道在哪儿转悠呢。可是我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。两人对遥远的中国很好奇，但是问题都很得体。镇上乡村俱乐部里一个与他们年岁相仿的老头儿，一听说我是中国人，马上警惕地问我是不是Communist Party Member。Emma 和 Ale是有教养的人。
两人每天忙忙碌碌，Emma拾掇家，Ale收拾车库和院子。他喜欢种花儿和蔬菜。去年夏天，他给了我西红柿和绿尖椒。那西红柿，Ale特别嘱咐我是好种子，特别好吃。结果当然又被我养死了。无奈，我只好从镇上花店另买了西红柿苗，等收获了给两人送了些去，算是交作业。
我没打算活到八十岁。不过如果能够像Emma 和 Ale这样，活到八十岁也不是件坏事。